“事件处理完,我会从现场直接回家。”严慈事后回想起来,这是父亲在家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严慈的父亲严德海——上海市公安局杨浦分局巡特警大队长,2005年6月21日在一场任务执行中制服了放火者。“你有伤,让我来!”严德海彼时拦住了同事,自己蹬门而入,最终全身烧伤面积达75%,其中30%为3度烧伤。由于伤势过重,经数日抢救后,严德海在2005年7月1日壮烈牺牲了,年仅43岁。
严德海牺牲时,严慈只有14岁。如今,严慈已从警11年,并在4年前“接”过父亲的警号——“038229”。这个熟悉的警号既是压力,也是动力,“对我而言,只有把父辈的精神真正落实到每一次行动中,爱惜这身警服,才能感觉离父亲更近了一些。”
如今,距离严德海烈士牺牲已经20年,他给公安带来的精神品格仍在不断传承。
严德海烈士制服歹徒。本文图片 上海市公安局杨浦分局 供图
“你有伤,让我来!”
2005年6月21日夜,闷热如蒸笼。延吉新村派出所内骤然闯入一位神色惊惶的老妇,她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快……快……我儿子买了两大桶汽油,要放火,要放火……”老妇的家住在延吉一村,她38岁的儿子徐某,在当天下午买了两大桶共40升的汽油。就在刚才,他突然赶走了家人,把自己反锁家中,扬言要在屋内放火。
延吉一村房屋密集,40升汽油一旦爆燃,后果不堪设想。正在家休憩的杨浦公安分局巡特警大队长严德海闻警即动。受限于复杂的小区环境,现场临时指挥部分析后决定,由严德海带领特警队员组成突击队悄悄靠近徐某家门伺机实施强攻。
当天出警现场。
在现场民警拿着徐母提供的钥匙,避开徐某的视线,设法打开了室外的防盗铁门后,突发情况出现——铁桶碰撞声沉闷响起,浓烈汽油味刺鼻而来。
忽然,门缝闪过一道火光。特警队员陈勇正要撞门,严德海猛力一拦,“你有伤,让我来!”话音未落,他已奋身蹬门而入。沉重的房门被气流狠狠反弹,瞬间隔绝了内外。此时,民警和消防战士再度飞脚破门,手中的水枪、灭火器向屋内燃烧的火焰猛烈喷射,火焰终被扑灭,放火者徐某亦被制服。
爆燃现场
这时,在场的民警和消防战士看见,一个身影从浓烟与灼热中,一步一挪沉重地步出——那是严德海。他的双臂,垂挂着十多公分焦枯欲坠的皮;而他那熟悉的脸庞,已经被火烧得变了模样……
危险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扼止于门内,居民的生命财产得以保全。然而,严德海却在这瞬间倒下。据医院诊断,严德海同志全身烧伤面积达75%,其中30%为3度烧伤,并伴有呼吸道、肺部极为严重的吸入性烧伤。从伤势的情况可以清晰地看出,严德海冲进火场后猛地扑向肇事者,在炽热的火焰中死死压住了徐某。
由于伤势过重,经数日抢救后严德海还是于2005年7月1日壮烈牺牲了,年仅43岁。
重启“038229”
父亲严德海牺牲时,严慈只有14岁。回忆起出警那天的场景,严慈只记得父亲彻夜未归,第二天上学回家后,家里站满了人,“虽然没人跟我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我妈的状态感觉爸爸应该是出了很严重的事。”
出事的几天后,在医院里,严慈还记得妈妈问自己,是不是还认识爸爸。“怎么不认得,就是我爸爸,只是晒黑了。”为了缓解内心的情绪,严慈只能故作轻松。
在父亲的影响下,严慈高中毕业后便报考了警校。2014年4月28日,严慈从警校毕业后,紧跟着严德海的脚步,到其生前工作的杨浦公安分局报到。
如今,严慈已从警11年,并在4年前“接”过父亲的警号。对严慈而言,这个熟悉的警号既是压力,也是动力。“在‘接’之前,我也犹豫过。一方面责任太过沉重, 另一方面也不想跟父亲比较,不想被这个警号牵绊”。
作为杨浦区新江湾城派出所责任区队长,严慈把自己的电话公布在各个居民微信群里,居民来电求助,他总能第一时间响应。
随着社会治理越来越好,现在直面危险的情况越来越少,但严慈仍保留了父亲的“让我来,跟我上”的工作面貌,在派出所驻防和为辖区居民的服务中总是冲锋在前。“虽然警种不同、职责不同,但解决老百姓的急难愁盼同样重要。”
“我们都叫他‘严得很’”
距离严德海牺牲已经20年,但谈及他对杨浦分局特警支队带来的改变,严德海生前的同事陆敏仍记忆犹新。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严大,是2005年他来我们新警挑人加入特警队。那时我们正在做体能和力量测试,他看得很仔细、很严肃,我们那批队员都很怕他,我们都叫他‘严得很’。”陆敏如今已是杨浦分局特警支队副支队长回忆,虽然与严德海只朝夕相处了两个月,但这两个月带给自己的,除了实战技艺外,更多的是态度和精神的影响。
严德海工作照
在陆敏的记忆里,特警队伍日常训练时,严德海每天都会一丝不苟地盯大家的体能训练、素质训练,队员做不好的动作他也能亲自示范,“他平时就告诉我们,不是说穿个黑衣服就是特警,你要有真本事。”
而严德海细心的一面,则是在他牺牲后才逐渐被大家了解。
“严大有每天都记笔记的习惯,我们训练完、回家了,总会路过他的办公室,能看到他在写写记记。后来通过他的笔记我们看到了他对每个队员的情况都很了解、很关注。除了记录训练成绩、制定训练方案,还注重大家思想动态,虽然平日话不多,但他一直在观察,一直在关注着我们的成长。”陆敏说道。
严德海的工作笔记
严德海的笔记中这样记载:“4月8日,晴到多云,与新警开始谈心工作,新警都是大学生,要用制作光盘的形式留下在特警队的每一段工作、学习和训练的面貌包括闪光点。目前大队工作非常紧凑、氛围很好,新队员积极性很高,都想多学东西……
“4月12日,多云转阴,上午送孙俊去献血,并送其回家;与苏耀勇讨论商量大队的训练工作……”
宽严相济、侠骨柔肠,直至严德海牺牲,“大队长”对队员真诚、对职业真挚的一面才变得更加具象。也正是在严德海的影响下,杨浦特警“平常时候看得出来、关键时刻站得出来、危难关头豁得出来”的劲在不断传承与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