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20年，APEC重回韩国。

10月31日至11月1日，亚太经合组织（APEC）第三十二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韩国庆州举行。

本届峰会的主题是“共建可持续的未来：连接、创新、繁荣”，围绕三大优先事项展开——强化互联互通、推动创新、实现包容性增长与繁荣。韩国2025APEC峰会官网写道：“韩国时隔二十年再次担任亚太经合组织主席国，将致力于加强亚太地区经济合作、促进可持续增长”。

当地时间2025年10月28日，韩国庆州，人们走过庆州艺术中心，该中心是2025年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的主会场。视觉中国 图

在2024年秘鲁APEC峰会，各成员经济体探讨如何应对可能到来的“特朗普风暴”，而今年APEC会议召开之际，美国总统特朗普施加的大规模关税及其他措施已在全球范围引发震动，也给APEC一直推动的区域经济合作进程带来一定阻碍。而且这一次，特朗普本人也到访韩国。

南开大学亚太经合组织研究中心主任刘晨阳在接受（www.thepaper.cn）采访时表示，APEC在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上，扮演着协调者、推动者、孵化者的多元角色，而APEC一直积极推动区域一体化，正是对单边主义和“关税战”的直接回应。他进一步指出，APEC所具备的韧性，让各成员经济体在30多年的合作基础之上，展现出了共同面对外部冲击的稳定性。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大国关系研究室主任、研究员钟飞腾则告诉，“APEC能够帮助成员国重新审视全球化的受益者与受损者，反思在新技术条件和新的国际力量格局下，贸易应如何调整方向。”

APEC的韧性能否对冲保护主义带来的分歧？

据韩联社报道，韩国总统李在明在29日的APEC工商领导人峰会开幕式上表示，作为APEC轮值主席国，韩方将引领多边主义合作。“在贸易保护主义和民族主义抬头之际，‘合作、共赢、包容性增长’或许听起来空洞，但越是（在）这样的危机（时刻），APEC作为纽带平台的作用越会凸显。”

李在明还表示，与2005年釜山APEC峰会时相比，2025年APEC所处的外部环境已经大不相同，“作为负责任的全球大国，韩国可以为恢复APEC区域内的信任与合作做出重大贡献，包括供应链合作”。

当地时间2025年10月29日，韩国庆州，韩国总统李在明在2025年APEC韩国工商领导人峰会开幕式上发表讲话。视觉中国 图

APEC的成立源于对自由开放贸易的重视，以及对区域一体化和经济相互依存的繁荣愿景。然而，近年来逆全球化与贸易保护主义对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造成严重冲击。

钟飞腾分析表示，美国保护主义的急剧上升给全球经济带来了重大不确定性和风险。“许多国家正经历关税带来的负面影响，后续效应可能还会进一步扩大。在这样的背景下，国际社会需要重新凝聚共识，认识到贸易仍然是促进国家间互利共赢的重要机制。”

公开数据显示，成立36年以来，APEC的21个成员经济体GDP总和占全球的60%以上，贸易额占全球一半以上。

尽管地缘政治因素与当前贸易格局对APEC的既定合作产生干扰，但是，刘晨阳也特别指出，APEC的合作进程没有受到根本性阻碍，仍然按照愿景制定的总体方向推进。APEC所具备的韧性，让各成员经济体在30多年的合作基础之上，展现出了共同面对外部冲击的稳定性。

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1989年到2023年，APEC经济体的实际GDP从约19万亿美元增长到56.9万亿美元；亚太区商品贸易额从3万亿美元增长到14万亿美元；平均关税率从10%以上降至5%以下。“这些数字表明，APEC在推动地区开放与繁荣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据《韩民族日报》报道，李在明将主持自31日起为期两天的全体会议，并争取发表《庆州宣言》，以重建动摇中的多边主义秩序。预计宣言将在闭幕时发表，内容将聚焦如何稳定因美国发起关税战和保护主义抬头而受到冲击的国际贸易体系，并提出促进亚太地区经济合作与繁荣的外交愿景。

不过，由于美国反对自由贸易原则措辞，外界担忧《庆州宣言》恐将“难产”。

值得一提的是，据此前白宫发布的特朗普亚洲行程来看，特朗普将于当地时间10月30日从韩国返美。这意味着，特朗普将缺席31日正式举行的领导人非正式会议。

刘晨阳分析指出，“美国当前贸易政策已然明确，特朗普本人也清楚，在APEC这一多边场合，其他成员对美国的做法难免存在异议，因此他对 APEC 区域合作框架的重视程度将‘打折扣’，加之‘印太战略’的政策侧重，最终导致其参会意愿显著降低。”

韩国外长赵显28日在一场会议上证实，美国与其他成员经济体对联合宣言是否应包含重申自由贸易原则的措辞，存在重大分歧。如果分歧无法弥合，峰会结束时就无法发表联合宣言，届时将改由东道主发表主席声明。

AI、人口结构变化与重新审视新增长领域

除多边贸易合作外，本次APEC会议还将围绕人工智能合作、低生育率与人口老龄化、可持续发展等议题展开讨论。

韩联社报道称，本届峰会将分为两个环节。第一环节将于10月31日举行，主题为“走向更加紧密相连、更具韧性的世界”，讨论深化贸易和投资合作的方案；11月1日举行的第二环节则以“擘画亚太发展愿景适应未来变化”为主题，共商在人工智能（AI）发展、人口结构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如何挖掘亚太地区的新增长动力。

韩国外交部发言人李在雄10月28日介绍，自由贸易与多边合作是APEC的基础。APEC成员将就AI产业、自由贸易以及应对人口结构变化等议题深入交流，共同商讨如何加强合作以应对全球性挑战。

作为东道主，韩国将主导AI转型与人口结构变化这两项核心议题。据韩国《亚洲日报》报道，韩国副总理兼企划财政部长官具允哲10月22日在财长会暨结构改革部长会上表示，期待各方就政策方向交换意见，探索APEC在AI和数字化转型方面的合作路径，“我们可以携手利用AI创新驱动整个APEC的繁荣”。

钟飞腾指出，当前全球经济整体处于下行阶段，传统的发展模式已难以为继，因此APEC需要重新审视并探讨新的增长领域。因此本届峰会特别强调AI在创新和可持续发展中的潜力，以及能源议题的重要性。

“韩国是亚洲能源进口大国，其制造业升级和人工智能发展都依赖于能源供应的优化与结构调整，这也是其推动相关议题的现实考量。”他进一步具体分析道。

“超级首脑外交周”：多场双边会晤密集登场

作为亚太地区极具影响力的多边经济合作机制，APEC峰会的关注点不仅覆盖经贸发展与创新议题，更是外界观察“元首外交”、大国互动的关键窗口。

除中美领导人外，日本新任首相高市早苗、加拿大总理卡尼、澳大利亚总理阿尔巴尼斯、印度尼西亚总统普拉博沃等也将到访与会。中美、中韩、韩美、韩日等双边会晤将在APEC期间密集登场。韩联社更是将本周描述为韩国的“超级首脑外交周”。

钟飞腾指出，无论是在多边还是双边场合，元首外交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双边层面上，元首外交往往能为国家关系定下基调；而在像APEC这样的多边平台上，则是各国领袖展示外交智慧、阐释全球发展方向的重要舞台。”

据外交部网站消息，中美两国领导人将于当地时间10月30日在韩国釜山会晤。外交部发言人郭嘉昆在29日下午的例行记者会上表示，两国元首将就事关中美关系的战略性、长远性问题，以及共同关心的重大问题深入沟通。

此外，习近平主席在韩期间还将与李在明进行首次面对面会晤。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国际关系学系教授、上海市朝鲜半岛研究会副会长詹德斌近日撰文称，“两国领导人将就如何推动中韩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迈向更高水平达成新共识，为后续各领域合作提供牢固的政治保证”。

而韩国作为本届东道主，李在明还将与美国、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智利、印度尼西亚等亚太国家领导人围绕贸易投资、安全合作等议题展开元首外交。

据韩联社报道，韩美领导人已于29日在庆州进行首脑会谈，会谈持续约87分钟。这是李在明与特朗普的第二次面对面会晤。双方表示将以造船业为中心扩大经济合作，而备受外界关注的韩美贸易谈判，韩总统室也表示双方已就关税具体内容达成协议。

另据日本共同社28日报道，高市早苗将于10月30日至11月1日访问韩国庆州，出席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日韩两国政府计划于30日举行高市早苗与李在明的首次会谈。

值得一提的是，本届APEC也将是高市早苗在多边场合的外交首秀。日媒称，与韩国总统李在明会晤后如何定调未来的日韩关系、能否在APEC期间实现与中方领导人的首次会面，都将成为高市的外交考题。据《韩民族日报》报道，韩国社会同样关注李在明与前首相石破茂时期建立的友好韩日关系，能否在极右倾向的高市早苗任内得以延续。

钟飞腾认为，APEC仍然是少数能够让世界主要经济体坐到一起讨论合作的多边平台。通过聚焦经济和互利共赢领域，APEC为释放善意、凝聚共识、推动合作提供了宝贵渠道，也是在复杂国际形势下维系对话与合作的重要机制。

刘晨阳总结分析道，APEC 的价值不仅体现在经济领域，在国际关系、地缘政治层面所具备的平台功能与发挥空间，在今年或将体现得更为突出。尤其是大国之间的互动，不仅限于双边范畴，更可能对全球经贸关系与国际政治秩序产生重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