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杜志强 钛媒体

▎国补托起的增长，AI终端在价格的“围城”里暂时还跑不出来。

作者｜杜志强

编辑｜钟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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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盘和我们的表现来看，手机、平板等各个品类的表现都有较高的增长，但是生意没有表面数字看到的那么好，下半年的压力很大”，某头部手机企业相关负责人对作者说道，“AI作为刺激市场的希望，目前来看还未到真正的时候，更多的还是期望与溢价的不对等。”

今年上半年，从各个机构交出的季度报告以及618的数据统计来看，中国消费电子市场承接去年增长的势头，多家品牌接连发布喜报。区别于下行周期争夺有限的份额，这一次则是在更大池子里的内卷。

与此同时，从全球的发展势头来看，抛开处于爬坡的新兴市场，成熟市场在饱和的血海竞争中，很难寻找新的增量，但中国和美国算是唯二例外的市场。IDC全球及中国副总裁王吉平指出，“大的方向近年来看，主要的带动因素回归到一个是美国，一个是中国，这两个区域来讲，还是主力的带动。”

只是，区别于过往消费电子行业周期性的波动规律，这一次产业的上行，则是多种因素推动下的结果。简单来说，过去的增长是每一次技术迭代的结果，是价值体验主导下催生的新需求。对比之下，AI被认为是这一轮革新消费电子产业的新力量，但从终端侧、品牌侧的反馈来看，事实并非如此。

基于国补政策下的“价格战”，是主导增长的核心因素。上述负责人指出，“以手机为例，AI暂时没能像影像、显示等功能革新，让消费者愿意为溢价买单，还是体验不成熟。”

在价格催化的增量下，市场的上扬多数时候只是需求前置的一种表现。从全年角度来看，国内手机市场增长在2.3%左右，相比较年初的预期也削减较多。

需要指出的是，不止是手机，包括家电等也都一直处在价格的“围城”中。

穿上AI的嫁衣

智能终端迎新一轮“繁荣”

每一次周期的交接，都伴随着革命性技术的出现。伴随着AI大模型技术的快速发展，智能终端产业也迎来新的革新。从去年开始，手机、PC、电视等多终端开启了新一轮AI变革潮，并成为刺激市场迭代更新的新动力。

依稀记得，2024年年初，多家手机厂商接连宣布All in AI。PC厂商借助芯片升级，穿上了AI的嫁衣。传统家电市场，纷纷将AI技术应用在效率提升、系统交互等方面，以期望推动这一低频消费的品类带来新活力。不仅如此，许多新兴公司投入到AI硬件的创业中来，希望借助这一波AI革命，创造出超越手机的超级终端。

“这两年你要没有AI的概念，我们连看都不看，这是未来的大势。就连传统制造业都开始应用AI了，何况是与消费者距离最新的终端产业，任何一家公司都不能违背行业演进的规律，这是大势。”一名长期看硬科技的投资人对作者说道。

当前，全球人工智能终端产业竞争已进入关键阶段。生成式AI呈现爆发式发展，AI智能体加速涌现并在垂直行业快速渗透，以智能体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正真正从“辅助工具”跃升至“核心生产力”。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将“发展新一代智能终端”列为国家战略，明确提出加速AI手机、AI PC、智能网联汽车等产品落地。

联想集团执行副总裁兼中国区总裁刘军指出，我们正身处AI触发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浪潮之中，智能体能力每几个月翻一番，人类社会正在加速迈入“人智共创”的全新时代。数据显示，联想去年发布全球第一台AI PC，联想AI PC过去一年累计销量已超百万台。

Canalys报告数据显示，预估2025年全球AI PC出货量超过1亿台，占PC出货总量的40%；到2028年，全球AI PC出货量2.05亿台，2024年至2028年期间的复合年增长率将达到44%。

在此前的交流中，联想集团副总裁、中国区消费终端事业部总经理李伟昌曾对作者透露，三年内，AI PC将占据全球PC市场80%份额，智能体能力还将延伸至汽车、可穿戴设备等终端，形成个人智能双胞胎的有形载体。

PC之外，另一个超级终端手机，现在也几乎被默认冠以AI的Title，百元AI手机、千元AI手机等已成为品牌商宣传的口号。荣耀授权体验店的员工对作者表示，“现在你说有AI功能，会自动把手机提升一个档，显得高大上一些，这不论是云端还是端侧，没多少人懂这个。”

IDC最新数据显示，5月和6月第一周，中国智能手机市场同比增长（YOY）8.2%，达到3020万台。截至今年一季度，中国手机市场已经实现了连续六个季度的正增长。同时，根据此前的预测，今年全年中国智能手机市场也将会实现正增长。

平板产品，目前也逐渐搭载AI功能，在前段时间618购物节的表现也不错。目前已有的统计数据显示，平板在5月1日至6月7日期间销量同比增长18.3%，达到 350 万台。而在今年一季度，2025年第一季度中国平板电脑市场出货量为852万台，同比增长19.5%。

值得一提的是，AI新生终端的加速增长，也对二手市场产生了正向的刺激。刚刚结束的618，二手市场也迎来了升级，从二手平台转转此前发布的数据来看，新机市场的热闹，加速了二手产业的流动，手机、电脑、耳机等消费电子品是二手交易的核心品类。

其中，iPhone系列占据二手手机销量榜首，iPhone 13、iPhone 14 Pro、iPhone 13 Pro位列零售业务交易量TOP3，iPhone 14 Pro交易量同比增长最高，达51%。品牌之外，国产手机AI的率先搭载，也在二手受到欢迎，华为Mate 60 Pro成为国货品牌交易量第一。

顶着AI的头衔

国补托起的增长

当下，几乎所有消费电子终端企业都入局AI，即便是“保守”且固执的苹果公司，在市场的压力下，也在一年之前高调宣布入场。身处AI的世界，手机、PC、电视以及空调等也都顶着AI的头衔，市场的增长，似乎也在证明着AI对行业的推动。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产业的运行逻辑发生了变化。举个简单的例子，过去上游面板厂商都是“被动”去应对处理周期的波动，而目前则是通过经营侧的调整，主动去保证利润。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需求端并没有迎来爆发或者是稳定且确定的增长。

对于AI硬件终端，我们承认其带来的体验上的提升，但现阶段并没能成为真正的革新推手。从各家机构发布的调研报告也能看出，市场增长的背后，更多的是国补助力，用价格来托起新的增长，一个最有代表性的公司就是小米。

最新财报数据显示，小米第一季度营收1113亿元，同比增长47.4%；经调整净利润首次突破百亿，达到107亿元，同比增幅达64.5%。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便在于小米几乎是国内手机厂商中，对国补政策响应最快、行动最快的厂商。

IDC中国研究经理郭天翔对作者直言，小米可以说是目前国补政策下获利最大的品牌。小米一直以来在消费者心智中高性价比的印象发挥作用，产品受关注高，渠道和电商平台也更愿意主推。小米在家电行业的成功，在去年家电国补中就有了操盘经验，在今年手机国补中更得心应手。新能源车的成功和高管营销对小米品牌势能也起到了重要的推动。

其实，如果同步去看国补与AI终端在市场的铺货，会发现二者在时间线上是重合的。以旧换新的政策是去年就开始执行，相关数据显示，去年，3600多万名消费者使用补贴资金，购买8大类家电产品超6000万台，带动销售额超2600亿元。

据商务部数据，截至5月31日，2025年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已带动五大品类实现销售额1.1万亿元，累计发放消费补贴1.75亿份。4986.3万名消费者购买12大类家电产品7761.8万台；5352.9万名消费者购买手机等数码产品5662.9万件；家装厨卫“焕新”5762.6万单。

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在这里强调价格对于销量的托举，并不是说AI在这一轮的上行增长中没有作用。客观地说，AI功能在终端的渗入，或多或少都带来了体验上的升级。只是，升级的背后，售价也在提升。而在多数消费者的心中，目前AI所带来的价值增量，并不能与产品的溢价画上等号。

以AI PC为例，伴随着英特尔、AMD、高通等在芯片端的升级，算是AI终端中普及最高的终端之一，但价格也提升不少。Canalys预计，与未集成NPU的类似配置PC相比，AI PC将享有10%至15%的价格溢价。从现阶段来看，AI PC不是每个人的必备，如果不是国补的加持，也不会有那么多用户选择尝试。

手机亦是如此，在整体上游采购成本不断上涨的今天，端侧AI能力基本只在旗舰机上才会有，但整体的体验相比较影像、游戏等还是差一个等级。作者从一渠道商那得知，由于只有6000元以下的手机才参加国补，为了推动高端AI旗舰手机的销量，会通过“店补”的方式先让售价降到5999元，然后就可以用国补。之后，再让消费者单独扫店内的付款码去支付“店补”的成本。

比如一部6999元的手机，以5999元的价格卖给消费者，再让消费者单独扫码支付600元，叠加500元国补后，最终消费者到手价格是6099元，但卖家收到的则是6599元。

“大部分消费者考虑购买手机最大两个因素，一个是价格，一个是品牌，有了这些之后，可能消费者才会去考虑像AI这些比较相对来说比较锦上添花的一些功能”，Canalys（现并入Omdia）分析师钟晓磊对作者表示，“目前消费者对AI价值感知非常大的一个阻碍，就是可能不知道他能用AI做哪些事情，他们更习惯于用传统的方式，那个惯性还没有被切换过来。”

另外，有的AI终端还借助这一波国补打起了价格战，比如AI眼镜（包含AI音频眼镜）。蜂巢科技相关负责人告诉作者，价格在当前确实是影响用户决策的一个重要因素，尤其是在智能眼镜作为新兴品类仍处于早期用户教育阶段的背景下。许多消费者对这类产品的认知还停留在“尝鲜”层面，因此在不了解具体价值前，价格是他们接触产品的第一道门槛。

“目前市场上已经有部分品牌通过较低的定价策略来做引流，但整体而言，行业还没有进入过度内卷的状态。对我们而言，价格策略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在控制价格合理性的同时，提供真正优质的使用体验，”

价格的“围城”里

AI暂时还跑不出来

诚如上文提及的那样，AI对于消费电子的重要性，我们从来都不做怀疑，共同的认知就是AI必然会让所有的终端都重新做一遍。回顾过往的来时路，消费者是愿意花更多的钱去为新的功能和体验买单。比如折叠屏，虽然增速有所下滑，但一直都在一个上升的通道，消费者认可折叠屏带来的体验价值的提升。

再举个例子，十年前，国产旗舰手机的起售价是1999元，现如今基本都在4500元左右，而在2000元左右也有性能够用的中端旗舰。但是，消费者愿意去升级付费购买高端旗舰，核心就在于认可旗舰在影像等方面的革新。

相比较下，基于当前AI与终端融合的进度，加上AI自身的限制，导致AI消费电子目前仍困在“价格”的围城里。换句话说，多数用户不愿意为现阶段AI的溢价买单，是因为体验没有达到用户心中的及格线。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去年火爆的诸如AI Pin、Rabbit R1等已经被市场淘汰。

在作者看来，两年的时间，AI在消费电子市场声量大，革新少，个中的原因较多也较复杂。当前，许多硬件的AI功能多是云端的接入，不是像影像这种是内置在产品端。虽然云端的体验也不错，但要做到真正的AI Device，端侧AI是必须的。在主流的终端中，端侧AI的搭载基本只限于高端产品线，自然距离大众较远。

钟晓磊表示，手机和PC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就是到底怎么去定义AI手机或者AI PC？很多厂商都说自己的手机是AI手机，但这个手机只卖2000块钱，那可能它只是普通的一个迭代，加上一些云端的功能。可能这些云端的 AI 功能是有用的，但问题是如果云端的功能都已经能够满足我日常的需要了，那端侧的意义在哪里？

目前，AI PC在端侧搭载的模型参数在8B左右，手机只有3B。但即便是有能力搭载本地大模型，与应用的融合、跨应用终端的隐私数据保护，也是难题。比如AR作为未来超级终端的候选者，也是被认为AI的最佳载体，但目前距离大众消费品还有距离。

对于AR行业发展较慢，罗永浩此前提到了软件层面的问题：“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烧了很多钱，证实10年内AR眼镜都不太可能商业化，但是这个代价是非常昂贵的。然后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做AI的软硬件结合方案。科技时代软件从来不出问题，永远都是硬件出问题。然而这次是硬件没出问题，软件出了工程灾难。”

IDC全球及中国副总裁王吉平指出，AI应用其实很多的点还没有完全爆发，今天的爆发点只是零零星星的，所以客户的应用和杀手应用依然有一个很大的扣减。

从应用软件方的角度来看，万兴科技相关负责人对作者表示，AI与硬件终端融合正处融合发展，应用生态初步形成期。从早期云端依赖，到如今端云协同，各终端算力提升，推动融合加速。AI应用拓展至手机、平板、智能穿戴、办公、驾驶等多领域，形成初步生态。与此同时也要看到，硬件性能，数据隐私等也面临挑战，需多领域协同发力。

“目前，万兴科技正加速推进与英特尔及联想等AIPC头部企业合作，融入AI办公生态。但要实现AI成本的大幅下降并广泛应用于各种硬件终端，仍需一定时间。关键在于技术的进一步突破、出现一批真正为用户带来价值的现象级产品，以及相关硬件产业链的协同发展。”

此前，智能音箱也被认为是AI的好出口，但是最终也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钟晓磊称，AI并没有把智能音箱需求给救回来，推演到机器人，或者说推演到其它的一些并非我们个人家庭中所谓必备的、核心的一些AI设备上面去的话，还是会是一个比较遥远或者漫长的一个路径。

走出围城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找到正确的方向，并加速走下去。当下，大模型正在加速智能终端全栈革新和生态重构，核心向“OS+芯片+大模型+智能体”等更多价值点扩展，推动产业格局调整。个人智能体正在向L3级进阶，个人超级智能体的出现，加速工程化创新。

IDC全球及中国副总裁王吉平表示，我们看到无论是小米的AI，还是联想的AI，以及荣耀的阿尔法，大家的谈法不一样，但是整体的思路都一样，一个是智能化，一个是多元化，一个是一体化。

AI在加速跑，某种程度上，国补等政策托举下的销量增长，也加速了AI的普惠，体验过后，才会为未来的AI买单。

另外，还需认识到的一点是，技术突破只是起点，让AI终端服务每一个人才是最终目的。但就当前来说，AI Device的时代还未真正到来。

（本文首发于钛媒体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