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25年5月30日，美国华盛顿，马斯克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与特朗普举行新闻发布会。  视觉中国 图

当地时间6月3日，在离开“政府效率部”仅4天后，美国企业家埃隆·马斯克再度对美国总统特朗普提出的“大而美”法案（big and beautiful bill）发表看法，称其“荒谬”和“令人作呕”。5月27日，马斯克就曾表达不满，称“这项法案不仅没有削减反而进一步扩大了预算赤字”，“与政府效率部正在推进的目标背道而驰”。

据新华社报道，在马斯克发表上述言论后，白宫当天回复称，特朗普已知道马斯克的态度，但他“会坚持下去”。

 “大而美”法案是一项大规模的支出法案，旨在延长特朗普首个任期内于2017年通过的企业和个人减税措施，对小费、汽车贷款等提供新的税收减免，同时增加国防支出，并为打击非法移民提供更多资金。法案还将取消民主党籍前总统拜登推动的多项绿色能源激励政策，并提高贫困群体获得医疗保险和食品援助项目资格的门槛，以削减部分联邦开支。

这项法案5月22日在众议院以微弱优势通过后，参议院已于本周正式审议法案内容。与众议院的情况类似，共和党在参议院仅占53席的微弱多数。这也意味着，只要3名党内成员投票反对，法案或无法在参议院获得通过。

税收成法案的关键

在“大而美”法案中，特朗普寻求将其首个任期（2017年）通过的个税与遗产税减免政策永久化，同时落实2024年竞选期间做出的承诺——免除小费收入、加班费及部分汽车贷款利息的征税。为部分弥补税收损失，特朗普政府提议废除或逐步取消拜登在任内通过的可再生能源税收抵免政策，从而将整体减税成本控制在约3.8万亿美元。

该法案包含标准扣除额临时上调措施：个人申报者扣除额提高1000美元，至1.6万美元，而联合申报者的扣除额将提高2000美元，达到3.2万美元。儿童税收抵免额在2025年至2028年间将临时增加500美元，至2500美元，之后恢复至2000美元并随通胀调整。遗产税免征额上调至1500万美元，未来将根据通胀指数化调整。

美联社报道称，就如何提高州和地方税（SALT）扣除额上限（目前为1万美元）的问题，共和党内正展开激烈讨论。日前在众议院通过的初步协议拟将SALT扣除上限提高至4万美元（适用于年收入50万美元以下纳税人），对更高收入者则实行阶梯式递减。

在企业税条款中，包括合伙企业和S类公司（注：S类公司允许公司的收入、损失、扣除和税收抵免直接传递给股东，并在其个人所得税报表中报告，避免了公司层面和股东层面两次征税）在内的中小企业，可将其合格业务收入的23%从应税收入中扣除（原比例为20%）。企业将获准临时性全额抵扣当年发生的国内研发支出，以及机械设备等合格资产的购置成本，此举旨在激励企业采取提升生产率的投资行为。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竞选承诺中的多项条款将被设为临时性措施，有效期大致与其任期重合。针对小费收入、加班费及车贷利息的税收优惠将于2028年底到期，老年人标准扣除额提高4000美元的政策同样如此。

《卫报》分析称，“大而美”法案若最终通过，高收入纳税人或比低收入纳税人受益更多。无党派立场的“国会预算办公室”早些时候估计称，收入最高的纳税人的家庭资产将在2027年增加4%，在2033年增加2%，这主要得益于期限延长的减税政策。该机构还预测称，福利项目的缩减将导致最贫困纳税人的家庭资产在2033年减少4%。

低收入阶层成最大受害者？

为了达到削减预算的目的，共和党试图削减两项主要的联邦社会保障计划：一是为美国贫困及残障人群提供医疗保障的医疗补助计划（Medicaid），二是帮助民众购买食品的“补充营养援助计划”（SNAP）。《卫报》报道称，政府还将为这两项福利计划的受益者增设新的工作要求。

根据美国现行法律，无受抚养人的健全成年人在领取食品援助时必须满足工作要求，年龄必须不低于54岁，但拟定法案将这一要求上调为64岁。法律还规定，在子女未满18岁时，民众可在领取援助时免除工作要求。然而，拟定的法案显示，只有照顾7岁以下子女的补助领取者才可以免于工作要求。

国会预算办公室称，“大而美”法案的重点是减少医疗补助计划的支出，金额约7000亿美元。法案称，获得医疗补助计划资格的前提是满足新的“社区活动参与要求”，即无受抚养人且身体健全的成年人需每月至少工作、接受教育或服务80小时，这项新要求要到2029年1月1日特朗普卸任后才会生效。此外，计划的受益者需每年进行两次验证，证明本人具备符合该计划的资格，而非目前的一次。

此外，从2028财年起，联邦政府将改变地方政府不承担任何福利费用和只承担一半行政费用的政策，规定各州将承担5%的福利成本和75%的行政管理费用。

智库“城市研究所”（Urban Institute）指出，此举可能导致多达520万人失去医疗补助资格。立场倾向自由派的“预算与政策优先中心”（Center on Budget and Policy Priorities）则预测，约四分之一的“补充营养援助计划”受益者（近1100万人）或将退出该计划。

民主党人对法案持抨击态度。众议院规则委员会民主党领袖吉姆·麦戈文表示：“共和党正在取消数百万美国人的医疗保健和（食品）福利，以便为帮助亿万富翁的减税政策提供资金。削减福利意味着家庭将挨饿，农民将受苦，医疗费用将上涨。”

共和党因何撕裂？

这项仍在推进中的法案也将美国政府借款权限（即债务上限）提高4万亿美元。本月早些时候，美国财政部长贝森特预测，政府将在8月触及这一上限，届时可能出现债务违约并引发金融危机。

英国广播公司（BBC）分析称，尽管削减政府医疗保健计划和清洁能源税收优惠有助于节省政府预算，但国会预算办公室和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这仍不足以弥补减税所造成的损失。国会预算办公室估算，该法案将在未来十年内使美国目前约36.2万亿美元的国债规模再增加约2.3万亿美元。

目前，有部分共和党人对法案持否定态度——主张严格财政政策的财政鹰派要求进一步削减开支，而部分共和党人则对社会保障项目的削减表示担忧，认为此类削减将导致他们在明年的中期选举失去选民的支持。

“从财政角度来看，将债务上限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这绝不是保守的做法。”财政鹰派人物、参议院共和党议员兰德·保罗在众议院通过该法案后表示，“这将是有史以来债务上限的最大幅度上调，但共和党现在对此表示认可。”

耐人寻味的是，刚离开美国政府效率部实际负责人岗位的马斯克6月3日在社交媒体上发文抨击“大而美”法案。“国会正在让美国破产……这将使本已巨大的预算赤字大幅增加至2.5万亿美元，并给美国公民带来难以承受的债务负担。”

几位白宫官员私下表示，马斯克的犀利言论让他们措手不及。尽管马斯克对该法案的看法对白宫高层官员来说并非秘密，但他们没想到他的公开表态会如此强硬。

密苏里州共和党保守派参议员乔什·霍利则担忧法案或对医疗补助项目产生负面影响。霍利6月2日在社交平台表示，他已直接与特朗普展开沟通。“他（特朗普）再次表示，不会削减医疗补助福利。”

阿拉斯加州共和党中间派参议员丽莎·穆尔科斯基此前则表示，她尤其担心“即将削减的医疗补助项目”，理由是该州民众严重依赖这项保险计划，而且州政府预算“已经捉襟见肘”。

美国广播公司（ABC）分析称，参议院预计将对“大而美”法案内容进行修改，部分主张财政紧缩的参议员，甚至把实施更大幅度的削减开支作为投票支持的条件。在财政鹰派要求削减预算与温和派希望保留关键社会保障项目这两个诉求之间，以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约翰·图恩为首的共和党人必须取得平衡，这也必将为特朗普的预算削减目标带来重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