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ooted》游戏画面图片来源：Nyamakop

“夺回被盗之物算不算偷窃？”——这是《Relooted》游戏预告片提出的核心命题。

《Relooted》由南非游戏开发商Nyamakop创作，即将在PC和Xbox平台发布。游戏背景设定在未来主义的南非约翰内斯堡（Johannesburg, South Africa）。玩家组建团队策划抢劫行动，共同夺回藏于西方博物馆的非洲文物。游戏中的团队由虚构人物格蕾丝教授（Professor Grace）领导，她是一位已经退休的南非艺术史学家，常常因为文物归还进程缓慢而深感沮丧。团队成员包括科学家、计算机程序员和综合格斗选手等不同身份的人物组成。

欧洲国家在殖民非洲期间，掠夺了大量艺术珍品，如今数十万件非洲文物被保存在西方收藏机构。这些文物有些是被胁迫抢夺，有些是被购买而流落海外。比如贝宁青铜器（Benin Bronzes），这批由数千件雕塑和壁饰组成的藏品曾装饰着贝宁王国（今尼日利亚境内）的皇家宫殿，于1897年被英国士兵劫走。游戏开发商Nyamakop希望通过《Relooted》游戏，能引发大众对非洲文物归还议题的关注和讨论。

阿散蒂金头（Asante golden head）：这座金质战利品头颅由英军在1873-1874年英阿散蒂战争(Anglo-Asante War)期间。经欧洲艺术品市场流转后，该文物于1874年被英国收藏家理查德·华莱士爵士(Sir Richard Wallace)购得，现藏于伦敦华莱士收藏馆( Wallace Collection)。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9年的报告显示，撒哈拉以南非洲（sub-Saharan Africa）90%-95%的艺术品流落海外。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史教授奇卡·奥克克-阿古鲁（Chika Okeke-Agulu）指出，这些艺术品的流失已经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这就如同欧洲文明“失去了希腊、罗马、神圣罗马帝国及文艺复兴时期的所有文化遗存”。尽管这些非洲文物在全球众多博物馆里都有陈列展示，但并非人人都可以亲临观赏。这些博物馆大多服务于美国人、欧洲人及其盟国公民。

《Relooted》游戏中涉及70件文物，其中包括不少正在被热议的待归还文物。虽然游戏中的文物真实存在，但博物馆均为虚构机构。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伦敦大英博物馆等知名场馆，均被笼统地替换成未来的某个西方博物馆。

Nyamakop公司首席执行官兼创意总监本·迈尔斯（Ben Myres）表示，正如西方国家曾将整个非洲简称为“泥屋（mud huts）”，游戏开发者希望对西方世界进行同样的“简化处理”。在游戏中，欧洲被称为“旧世界（Old World）”，以一种陈旧刻板的形象呈现，而名为“闪亮之地（Shiny Place）”的美国则融合了拉斯维加斯与时代广场的元素。

令人沮丧的文物归还现状

《Relooted》是一款非暴力游戏。创作团队希望采取一种与暴力掠夺截然相反的方式设计游戏。文物回归不应该是充满野蛮和胁迫的，也可以是智取。开发者们强调，他们不希望玩家将“偷回文物”的理念当真。相反，这款游戏其实是反映了大众对文物归还现状的沮丧。

《Relooted》游戏画面图片来源：Nyamakop

不少非洲国家已正式提出文物归还的要求。但是由于部分国家对博物馆有一定的法律限制，所以文物归还进程受到不少阻碍，比如英国1963年颁布的《大英博物馆法案》以及法国的不可转让规定。好在相关工作已取得进展，法国参议院即将就一项简化文物归还程序的法案进行表决。

此前，法国政府已于2018年编写了一份关于公共机构所藏非洲文物的报告。该报告制定了文物归还流程，迄今为止，已经归还了30件文物，其中26件还给西非国家贝宁（Benin）。2025年8月，法国向马达加斯加归还三具头骨，其中一具属于1897年被法军处决的马达加斯加国王图埃拉（KingToera）。

大英博物馆则表示，他们理解并认识到文物归还的重大意义，正与全球各地区、同行及博物馆合作，尽可能广泛地共享馆藏。博物馆正致力于与世界各地博物馆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开展文物借展或交换。大英博物馆联合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The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将阿散蒂黄金文物（gold Asante artifacts）借展给加纳。2021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宣布向尼日利亚归还三件黄铜器。

非洲未来主义，而不是非裔未来主义

《Relooted》的剧情总监莫哈莱·马希戈（Mohale Mashigo）表示，这款游戏属于“非洲未来主义（African futurism）”，而非电影《黑豹》所呈现的“非裔未来主义（Afrofuturism）”。她解释说，非裔未来主义是各种文化的熔炉，而非洲未来主义则忠于现存的文化。

Afrofuturism（非裔未来主义），1993年由美国文化学者马克·戴里（Mark Dery）提出，指探索种族、科幻、技术和未来交叉点的文化运动，聚焦非洲裔美国人的历史、身份与未来想象，强调通过艺术、文学、音乐等表达黑人对未来的渴望与抗争。代表作品包括塞缪尔·R·德拉尼的小说、奥克塔维亚·巴特勒的作品，以及电影《黑豹》等。这些作品以非裔视角构建未来世界，展现科技与非洲文化的融合。

African Futurism（非洲未来主义），由尼日利亚裔作家内迪·奥科拉弗（NnediOkorafor）提出，更侧重非洲本土视角，强调以非洲为中心的未来想象，关注非洲大陆的文化、历史与科技发展，旨在打破非裔未来主义中对非洲的边缘化。聚焦非洲本土经验，将非洲文化传统、神话与现代科技结合，构建未被殖民的非洲未来图景，强调非洲自身的主体性与自主性。代表作品如奥科拉弗的《泻湖》、纳姆瓦利·塞尔的《古老的漂流》等，以及肯尼亚电影《呼吸》等，通过非洲背景的故事展现对未来的积极想象。

游戏中未来主义的约翰内斯堡呈现了南非人熟悉的地标建筑，这在非洲玩家体验中实属罕见。玩家很少能看到未来的非洲，仿佛非洲被剥夺了对未来图景的憧憬。

《Relooted》的故事发生在未来主义的约翰内斯堡。图片来源：Nyamakop

《黑豹》的成功让迈尔斯意识到，他们或许能在非洲侨民和西方玩家群体中找到受众，进而提升公众对文物归还问题的认知。

奥克克-阿古鲁教授认为，电子游戏是绝佳载体。《Relooted》制作团队运用游戏平台，直指与非洲人民息息相关的重要历史议题。它非但不会令文物归还的议题流于表面，还能更加广泛地触及公众。

开发者则希望《Relooted》能激发西方玩家对非洲历史的兴趣，“它就是一份了解非洲文化的邀请函”。

（本文选编自CNN，原文标题“电子游戏助力非洲文物从西方博物馆回归故土”《Video game lets you return African artifacts from Western museu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