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9月24日，上海市摄影家协会发布公告，取消了署名为蒋燕秋的艺术类作品《无相》入围“第十五届上海市摄影艺术展览”的资格。公告称：9月中旬，上海市摄影家协会接到实名举报，称《无相》与某网站摄影人发布的原创图像高度相似。经认真核查，确认蒋燕秋投稿的《无相》存在著作权争议，违反了第十五届上海市摄影艺术展览征稿“投稿规则”第六款：“参与投稿的作品，必须由作者本人独立完成，并对其拥有独立、完整、明确、无争议的著作权”。上海市摄影家协会主席王杰表示：“摄影比赛和摄影展览应该溯本求源，回归摄影的初心，坚决抵制一些人的急功近利现象和弄虚作假等不良风气。”

上海市摄影家协会的公告

本月11日，名为Yannick俞跃的网友在网络上发帖，质疑入展“第15届上海市摄影艺术展”的照片系列《无相》与入选“第30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下称“国展”）的照片系列《幻镜》相同，两者均和网络上的另一位摄影师Ziqianqian的照片雷同，存在创意抄袭。Yannick俞跃发帖时，“国展”正处于9月11日至9月17日的公示期内，社会各界均可对评审结果进行监督。而“第15届上海市摄影艺术展”则已过公示。

图片来源：网络

左图：《幻镜》系列之一，刘秀 作品。图片来源：中国摄影家协会官网。右图：《无相》系列之一，蒋燕秋 作品。图片来源：第15届上海市摄影艺术展览

左图：《幻镜》系列之一，刘秀 作品。图片来源：中国摄影家协会官网。右图：《无相》系列之一，蒋燕秋 作品。图片来源：第15届上海市摄影艺术展览

左图：《幻镜》系列之一，刘秀 作品。图片来源：中国摄影家协会官网。右图：《无相》系列之一，蒋燕秋 作品。图片来源：第15届上海市摄影艺术展览

记者注意到，《幻镜》系列的作者为刘秀。《幻镜》《无相》这两组系列除了色调略有区别，其余元素没有分别。

曾入围过“国展”的摄影师谢先生表达了他的观点：“我认为如果作品在创作过程中是两人合作的，那么参加两个摄影比赛署名不同也可以理解，因为两人是共同作者，但应该说明并且共同署名。这方面要看展览的参赛规则对于共同作者署名有没有说明？而如果两人中有人是冒名顶替的，那应该取消入选资格。”

对于Yannick俞跃提到的创意抄袭。记者看到，摄影师 Ziqianqian 于2020年开始拍摄的系列有百余张，使用了镜子、花朵、台面与身体局部作为画面元素，这些元素与被质疑的两个系列作品中的照片元素比较吻合，皆通过现实与镜子反射出的其他空间构建画面，被质疑的两个系列照片与 Ziqianqian 的作品细节不一样，但概念雷同。

2020年6月，微博名为@Ziqianqian的摄影师的一张作品

@Ziqianqian 作品

@Ziqianqian 的部分作品

对于抄袭的质疑，谢先生进一步指出，从创意来看两者与Ziqianqian这位摄影师的作品非常雷同，高度相似，以前“国展”公示期间有很多不合规则的作品会取消入选资格，这个现象并不奇怪，评委评选难度也很大。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摄影评论人向记者表示了他对两个问题的看法。关于不同作者重复投稿的事情，他认为，当下图像实在太多了，评委不可能记住所有作品，有时会有相互认识的人用同一组照片投稿不同比赛的操作以期得奖，所以最好需要有一个查重软件。而关于抄袭认定，他对此表示谨慎，认为 Ziqianqian 是系列创作，她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且更包含自己对生活的感情，比较轻盈，而入围的两件作品相对比较教条。摄影艺术判定抄袭十分复杂，首先需要判定如何才算抄袭。

另一位资深摄影师伊川在看过这些照片后分析，在艺术史上，美国观念艺术家雪莉·莱文（Sherrie Levine）在1981年复制了沃克·埃文斯（Walker Evans）的标志性摄影作品，并以自己的名义展出，这一行为是后现代主义艺术的经典案例，其核心是一种挪用艺术（Appropriation Art）实践。这一举动并非简单的抄袭或剽窃，而是具有深刻的理论批判和艺术意图。她的行为直接指向对原创性神话的解构，对艺术史权威和性别权力的挑战，对摄影本质和艺术市场机制的反思。而“国展”所要求的参赛照片，根据参赛规则和约定俗成的认识，应不在上述范围。

更早前，首届中国手机摄影大展入围作品被曝存在抄袭，一时间令业内外一片哗然，最终，首届中国手机摄影大展组委会于2025年8月27日发布《关于取消首届中国手机摄影大展违规作品及其投稿者相关荣誉的声明》：取消参展作品《冲浪》所获得的“‘运动’单元年度摄影师”荣誉，并一并取消该投稿者参与中国手机摄影大展后续活动资格。以正视听。

参加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办的“全国摄影艺术展览”（简称“国展”），或各省市举办的一些重要赛事并成功入选，对一位摄影师来说，在某些省市，其好处是全方位且影响深远的。根据以往的经验显示，获奖远不止于一张证书或一个名次，其带来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层面：加入中国摄影家协会的“快车道”，是职业身份转变的关键一步。有了这份履历对于申请成为职业艺术家、寻求画廊合作、参加更高级别的国际展览、申请艺术基金或项目资助都具有极大的说服力。这样的一次“镀金”和“认证”，也是通往更广阔舞台的“通行证”，能带来从名誉、地位到经济收益的全方位提升。

一个接近真实的数据显示，近两年全球一年拍摄的照片，超过1.8万亿张，其中有92.5%都是由手机完成。而2000年，这一数字为850亿张照片，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由相机拍摄。近段时间各地频频暴发出摄影作品造假、提交参赛的照片出现的争议和质疑，让人不禁更多去思考当下摄影展览与创作中的模糊地带：摄影艺术上判定的抄袭边界在哪里？评选是否有更好的技术手段屏蔽这样的投稿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