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人眼中,北京故宫博物院是一座展示明清宫廷历史与艺术的博物馆,然而,故宫本身也是一片极其重要且特殊的考古遗址。获悉,2025年11月4日,“九重之下——故宫造办处旧址考古成果展”在永寿宫正式面向公众开放,这是故宫考古成果的一次集中亮相,也是公众近距离了解紫禁城地下秘密的难得机会。

展览现场
一眼看穿七百年
故宫考古不同于一般的野外考古,它是在“紫禁城”这座世界文化遗产地进行的有序考古勘探,堪称“紫禁城下的紫禁城”的探寻。它对宫内各个区域的功能性发掘,如对造办处旧址的考古,让人们对紫禁城内部的工作区、生活区有了更立体的认识。
2020年10月以来,为配合“造办处旧址环境整治工程”,经国家文物局批准,故宫考古部历经五载,揭露出迄今紫禁城内面积最大、遗迹类型最丰富、时代序列最完整、学术意义最突出的考古遗存。

考古日志
前殿展厅单元主题为“紫禁城下的大地史书——元明清三叠层”,通过中心展台以及“管窥金元”“永乐肇造”“崇基荡平”三个版块讲述清宫造办处所在区域的前世。以真实比例复原造办处遗址的标志性地层标本——第24号解剖沟的北壁,复刻真实地层的质感,让观众“一眼看穿”紫禁城地下的七百年时光。中心展台则以1:3的比例模拟造办处遗址的地层切块,生动展现明早期建筑基础“千层糕”式碎砖夯土层的高超营造工艺与磉墩遗迹的坚实宏伟。这种“千层糕”结构酷似现代建筑的基础底板,减少建筑发生局部沉降的可能。砖上发现了多处戳记,记载着烧制时间、地点与窑户等信息。
同时,紫禁城地下埋藏的金元时期建筑构件首次得到系统展示。

中心展台以1:3的比例模拟造办处遗址的地层切块,生动展现明早期建筑基础“千层糕”式碎砖夯土层的高超营造工艺与磉墩遗迹的坚实宏伟。

明代建筑构件

明代建筑构件
展览还有一个特点,清宫造办处作坊遗址出土的玉料、玻璃、钟表构件、瓷器残片等遗物将与同类别完整器物对照展示,让观者感受文物的另一段生命周期。

残片等遗物将与同类别完整器物对照展示

残片等遗物将与同类别完整器物对照展示
经过考古发掘,造办处旧址的历史层次逐渐揭开,在这片以清代内务府造办处作坊群落而闻名的土地上,已发现元代、明早期、明中晚期、清早期、清中晚期共五个时期的遗存。
从解剖沟JP24所见遗迹形成过程可见:最早是燕京故城北郊的一片河滩地;到了元代,宫殿营造在此发生,开掘基槽并夯筑基础。明代早期,元代宫殿建筑被拆除,基槽被大部挖毁,以渣土和淤土填平;北京紫禁城开始营造,开掘房址、墙基与院落基槽;明嘉靖十五年(1536年),紫禁城外西路经受整体改造,明早期建筑群被拆除,在其基址上营建慈宁宫建筑群;清代,此处的慈宁宫附属院落被改造为造办处。清代晚期至民国,一些大型灰坑出现在造办处房址之间的院落中,打破各历史时期地层。







解剖沟JP24所见遗迹形成过程
故宫博物院考古部主任徐海峰在接受《北京日报》采访时说:“北京是典型的古今重叠型城址。我们熟悉的红墙黄瓦、青砖地面下,密布着几个时代的营造、改建、废弃的痕迹。”
清宫造办处的工艺门类丰富
在清代紫禁城的组织架构中,造办处堪称宫廷的“国家级艺术设计与制作中心”。它成立于清初康熙年间,最初设在养心殿,专门为皇室制作各种生活用品、陈设品和宗教用品,后来规模不断扩大,作坊增至二十多个,包括玻璃厂、珐琅作、镀金作、玉作、木作、漆作等,几乎囊括了当时所有的手工艺门类。

出土玻璃制品与院藏玻璃器

造办处遗址出土各时期瓷片
这里汇聚了全国顶尖的工艺大师和外国传教士艺术家,制作出的作品代表了清代工艺美术的最高水平。作为清代巧匠汇聚地,存在了236年的造办处里,绝活儿数不胜数。徐海峰指着一柜子出土玻璃残件举例:“橄榄绿玻璃残片、绞丝玻璃残块,还有蓝色的玻璃吊坠,见证着玻璃在清代的发展。康熙在造办处建立玻璃厂后,这种当时的新兴工艺材料开始被各传统匠作门类融合。”

做钟处展区
后殿展厅单元主题为“紫禁城的手工技艺中心——清宫造办处”,通过“金玉作”“造办处出土玻璃制品”“清代瓷器”“做钟处”“匠人日常”等版块,展现内务府造办处作为清代紫禁城中御用器物的生产中心以及中西方文明交流互鉴历史舞台的重要地位。造办处作坊出土的西洋钟表构件、玻璃制品、玉器玉料等均为首次面世。

清代瓷器
展览不仅关注皇家艺术,也首次通过器用、饮食、娱乐等相关遗物展现紫禁城中“普通匠役的日常生活”。观众甚至能看到清代匠人用过的刷子、棋子、骨牌以及他们吃剩的羊头、猪肘、鸡蛋壳。这些看似平常的发现,为理解紫禁城内的生活提供了全新的视角。清宫造办处作坊遗址出土的玉料、玻璃、钟表构件、瓷器残片等遗物将与同类别完整器物对照展示,让观众感受文物的另一段生命周期。这种“地下”与“地上”的对比研究,提供了更为全面的清代工艺史视角。

展览现场

考古资料图等的展示
展览不仅讲述历史故事,也讲述考古故事。前后穿插“考古时间线”“埋藏在地下的答案与未知”“故宫造办处遗址数字漫游”“挖时间的工具”等环节,通过多种手法展现造办处遗址的发掘与阐释历程以及故宫考古人的风采。
从深宫禁苑到公共博物馆,从文物收藏到地下探寻,故宫的角色正在发生深刻变化。考古工作让故宫成为了一部可以亲手触摸、深入解读的立体历史文献。